消亡一百天
消亡一百天
2017年12月12日的晚上似乎是这么久以来最冷的一个,南开大学八里台校区的摊贩被全面取缔已经正好九十九天了。这次我们不再做严肃的非虚构写作,来随便记录一点见闻。
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没有小贩的生活:我们照常上课、下课,到二食堂、三食堂吃早饭,去西南村和白堤路买水果,有时候找到藏起来的修车摊,给自行车打个气。
十六宿门口的执勤点已经撤掉了,九月份天天坐在那里的综合执法人员也不见踪影,不过那个修车和零食摊同样没有再摆出来。
下晚课以后,我还经常去十六宿背 49 27093 49 13280 0 0 4031 0 0:00:06 0:00:03 0:00:03 4032看一眼,惦记着今天有没有出摊。天气越来越冷了,也总不再见到那里有人。
三个月过去,讲起实话,我其实并不十分在意他们了,当时产生的义愤和细微的同情今天也都被更宏大的悲哀覆盖掉。毕竟坏消息那么多,不幸的人也那么多。
人们关心一个热点,看完就忘得一干二净,校园里的小贩们按理说已经“凉了”,但是小贩的消亡不知为什么,确实成了一直放在心上的事情之一。
十点钟下课出来的时候,校医院门口的自行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,一辆三轮车停在那里,有人重新支起摊子卖着煮玉米。在零下五度的夜里,腾腾升起的蒸汽好像很暖和。
十六宿背后的黑暗里,刘桂琴也一个人坐在那里,有两个男生上去扫码付款。
二十一宿对面的空地上,也偷偷架了一盏桃红色的灯,灯下摆着橘子和苹果,一旁是糖炒栗子和茶叶蛋的锅。
小贩们好像约好了一样,一起回来了。
在买茶叶蛋的时候,我说,又回来了啊。
给我找钱的姑娘说,是啊,还是不让,听说大家都又卖上了,我们就也趁着晚上偷偷来。
快到宿舍的时候,远远地看到一辆卖烤红薯的电动三轮车停在西区公寓门口,摊主站在一边。另一个中年男人把自行车停在阴影里,他的后座上立着一根草把,上面还插着小半没卖完的糖葫芦。
也许是巡逻车来了。糖葫芦突然回头看着西面,紧张地招呼了一声,就和烤红薯一起躲进了西区公寓密密麻麻的自行车堆里,门卫大爷在屋里看着,没有去拦。
你如果还记得,南开大学八里台校区的摊贩被全面取缔已经正好九十九天了。你读到的时候,也许就是第一百天。